【赤琴】Silver Bullet #24
二十四.
F据点是他知道的第一个据点，Vermouth穿着紧身机车皮衣将他领到最里面的那一间房间去见组织里的最高领导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但那之后他就被调到了宫野志保身边，大部分时候都待在同属于研究院范围内的另一个据点C据点。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地下室长长的昏暗的走道和一年前比一点变化都没有。
Gin听到他的脚步声一直跟着自己直到了Sherry的私人研究室门口，他索性再往前走了一段，然后才转过身，冷着脸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赤井秀一无辜的耸肩：“我只是想找你聊天。”
Gin沉默了一会，说道：“你的表格填完了吗？”
赤井秀一不明所以：“填完了啊。我刚刚不是交给你了吗？这张表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Gin点头：“没什么。”然后他说，“聊完了，你可以走了。”说完他转身就走。
赤井秀一：“......”
他看着Gin廉价的棒球帽子的阴影下眼底的青黑，觉得自己能够理解Gin今天格外没有耐心的原因。
铲除叛徒的事情一直都是Gin在全权负责，出了Liqueur这样的大事，整顿内部的主要担子就都被放在了Gin身上，没时间好好穿衣睡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若是换成赤井秀一他自己，估计也会整个人都暴躁的不行吧。Gin能够这样对他，已经算是非常有耐心的了。
再待下去也是自讨没趣，更何况在明知没有结果的情况下继续穷追不舍可不是他的个性，关于Gin的表世界身份的事情只好下次再找机会一探究竟。赤井秀一在离开F据点的时候想着，上个礼拜正值帝丹高中的期中考试周，所有的非文化课的课程都被暂时取消，明天开始回归日常的星期一里就有他的美术课，他还没备课呢。
即使只是做做样子的职业他也不想随随便便的糊弄过去。
这和完美主义者什么的无关，他只是觉得既然要做角色扮演，那就应该好好做下去。
随后的十天里赤井秀一的日子都过的很清闲——太过清闲了。组织里没任何消息传过来，连带着他也没有任何情报可以交给FBI，而宫野志保常在的C据点里能调查的地方他都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必须等到他更被信任一些才能开始考虑动手，至于F据点，那是Gin经常待的地方，他还不想冒险在那个敏锐的男人眼皮子底下做出什么可疑的动作。
即使在Liqueur的事件中已经被那个男人察觉了什么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将计就计，赤井秀一还是觉得自己如果敢动Gin的地盘的话一定会被立刻当做叛徒被那把伯莱塔的子弹贯穿眉心。
他想起来两个月前在去往美国岛的船上宫野志保说的有关于Gin的洁癖的话语，从自己T恤胸前的口袋里摸出那根发带。
黑色的尼龙发带细细的环成一个圈，不是和他见过的Gin以往穿着的高档品一样的质感，毫无装饰的朴素模样浑身都散发着廉价的气息。赤井秀一记起十天前自己在F据点见到的Gin的样子，那是他第一次见到Gin抛弃了品味像个直男癌一样乱七八糟的着装，但毕竟是天生的衣架子身材，不论多么奇葩的搭配穿在他身上都是匀称且好看的，更何况只是普通的短袖+牛仔裤的装扮。
可能是因为他遇见Gin是在寒冷的冬天的原因，直到快入夏了的现在，他才意识到，那个男人的身材并没有那么宽阔，反而比自己想的要纤细的多。
他将思绪拉回自己手里拿着的发带上，转而又想到了别的方面。
他在宫野明美的头发上看见过和这个一样的发带。
纯黑的，细细的一个圈，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直白的暴露着本质。
宫野明美是那种典型的非常女性化的类型，喜欢的东西大多也都是可爱类的富有少女感的萌系，所以当赤井秀一在某一次和她出去约会的时候见到她头发上完全不符合她的风格的纯黑发带时，出于好奇他就问了一下。
宫野明美那时候也很惊讶，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用的发带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一个，于是只能苦笑着回答道，这是工作时专用的。
想想也是，如果在为组织工作的时候还戴着那种萌系的发带的话......赤井秀一脑补着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衣的宫野明美手里拿着枪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一转身却露出了脑袋后面系着的粉色蝴蝶结发带的场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很自然的，他将脑袋后面系着粉红色蝴蝶结的人替换成了Gin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
倒是也不赖嘛。赤井秀一支着下巴想。
不过Gin不一样，他从来不在出任务的时候将头发束起来，赤井秀一每次见到Gin把头发扎起来的时候都是在没有任务的空闲时间。
已经十天了啊。赤井秀一的思绪又转回来。他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没有接到过任何通知，别说是任务了，就连一丁点消息都没有收到，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组织给抛弃了。
但是要是真的抛弃了，Gin那家伙一定会被派来杀自己的吧。
长时间断了联系的不仅仅是组织，还有宫野明美。
自从那次的谈话之后两人就仿佛从未认识过一样再也没有见过面，甚至连平日礼貌性的问候都没有过。
他想，他们两个大概都需要好好思考一下再次面对对方时的态度和立场。
那天晚上在赤井秀一的雪佛兰里，在两人脸上挂着的同样的虚假笑容之下，宫野明美坦白了一切。
她说，我知道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
她说，我知道你不爱我。
她说，我知道你在暗中调查组织的秘密。
她最后说，你是卧底。
赤井秀一惊得嘴里叼着的烟都掉了。
沉默了半晌，他苦笑起来，问自己作为一个卧底就这么失败吗，宫野明美却回答，她只是因为感觉到了他对她逢场作戏的态度才察觉到的。
赤井秀一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小看一个女人的敏锐程度了。
车内的空气诡异的安静，即使是FBI王牌的赤井秀一在此时也无可避免的感受到了一种手足无措。
然后他问，他想知道她会怎么做，却听到她说出了自己未曾想过会从她口中说出的话。
她说，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我会想办法提供给你科研部的机密情报，而你要保护好我妹妹。
说着这句话的宫野明美的眼睛里，闪烁着赤井秀一从未见过的坚定的光芒。
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因为紧张和害怕而颤抖，她的双眼波光粼粼，即使极力忍耐，却还是有控制不住的泪珠划过脸颊。
她虽然在哭，却显得一点都不软弱。
都说女人为母则强，为女则弱，而眼前的这个则是为了妹妹拼上了一切。
他们两人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的坦白意味着什么，最吃亏的依旧是宫野明美，她选择了在一种极端不公平条件下进行的最终摊牌，这种示弱是投降，也是进攻，是一种在穷途末路之下的绝地反击。
这哪是交易，分明是胁迫。
聪明——这是赤井秀一对眼前这个温柔又坚强的女人真心的赞赏。
他无法拒绝她的要求，不论是作为FBI的他还是作为他本人的他，性格中正义的一面都让他无法做出对于一位女士的眼泪，对她可以说是在绝望之下的最后的请求而无动于衷——即使他根本不可能会让她冒险从组织里窃取情报，毕竟他凭自己的能力能够得到的远比她这个门外汉要多。
况且，比起智商来，情商也不低的他同样知道，在一段帮助关系中，双方必须同时有所付出才能够稳定的将这段关系维持下去。
所以他只能说好，并希望她有机会的话能够弄到宫野志保实验室里档案柜的密码。
黑色的雪佛兰停在宫野明美住的公寓楼下，她下了车，脸上露出和之前不一样的真心的笑。
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大君。
赤井秀一坐在车里目送着工业明美转过身消失在公寓大门里，直到看见她住的那一间房间的窗口里点亮暖黄色的灯光，他这才踩下油门，带着莫名复杂的心情离开了。
虽说他本身并不是一个男权主义直男癌，但他依旧觉得自己在今天之前的这二十七年里完全低估了女人这种生物。
从那一天之后宫野明美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不想给她太大压力的赤井秀一也没有试图去联系过她，只是更加尽职尽责的做起看管宫野志保的任务来——毕竟是他自己答应了的事，尽职尽责是应该的。
再说了，就算只在组织待了一年多他也能看出来，不论是宫野明美还是宫野志保，即使依旧在为组织尽心的做事，但她们都是希望能够退出组织，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的。
只可惜，退出组织就意味着死。
在他至今为止唯一一次全程观摩了的叛徒处理任务里，若不是自己的横插一脚和Gin的刻意放水，Liqueur根本就不会有在FBI的严密监视下带着女儿在遥远的异国他乡过上普通人生活的可能性。
一想到Gin在那次任务里充满疑惑的疑似放水的举动，赤井秀一就忍不住想要知道如果宫野明美和宫野志保也背板了组织的话，他也会像对待Liqueur那样对待她们吗？
如果是自己呢？
Gin会杀了自己吗？还是会故意放自己走呢？
赤井秀一沉迷于自己的猜想中，嘴角勾起莫名兴味的笑，一旁站着的人一连叫了他好几声他才从自己的想象当中回过神来。
“储星老师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隔壁班的美术老师调侃道，带着岁月的细纹的脸上露出和煦的微笑，“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是在想女朋友吗？”
赤井秀一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深了：“嘛......算是吧。大岛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被称作大岛老师的中年女人被这样一问之后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于是说道：“训导主任让我来通知你，一会你要去上的那节美术课上会有一个外校的老师来旁听，他现在应该已经在教室里了。训导主任的意思是让你不要紧张，毕竟这是突发的情况，你本来计划这节课该怎么上的就怎么上就好。”
赤井秀一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突然有外校的老师过来听课吗？反正自己也算是比较混点的又没打算评个优秀教师什么的争争业绩，就算是校长来听课自己也还是该怎么上课就怎么上课。
这样想着的赤井秀一，在上课铃声的背景音乐里，一边把那根黑色的发带在上衣口袋里放好，一边走出了老师办公室。
只是他没注意到，那个口袋的位置是自己心脏的位置。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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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员先生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