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琴】Silver Bullet #53
五十三.
降谷零站在JR电车的车厢内，下午三点的阳光比起正午时分已经有了些许角度，背光站着的他那双漂亮的紫灰色眼睛虽然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但焦距却是涣散的。埋没在阴影之中的降谷零的脸色微沉，眉心有着浅浅折痕，就连抓着电车上吊环的手也紧紧攥到骨节发白，青筋毕露。
他想着刚刚在那个千金小姐母亲的葬礼上发生的事情……不，应该已经基本变成是那个千金小姐的葬礼了。在他使用巧计让一个无辜的前来参加葬礼的宾客将那千金小姐带到了指定的位置，然后他一边和一位用帕子沾着眼泪声音哽咽的夫人讲话，一边凭借站位注意着那个千金小姐。按照降谷零的计划，Scotch该是成功取下那千金小姐首级的人，而Rye，那家伙虽然是个有几分本事的，但作为一名狙击手，在被茂密的梧桐树遮掩住视线的情况下那本事又能发挥出几分？
但他就是看到了，明明白白的看到了，在那个无辜宾客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中倒下的那个千金身上同时爆开了两处血花，一处在额头，一处在太阳穴。
在现场的一片混乱之中，降谷零和一些胆子大的宾客一起过去假意查看那千金的尸体。他在查看尸体的时候暗地里在心中简单的做了个弹道模拟，发现射入太阳穴的那一处子弹来自于Scotch所在的B点，而额头上的那一处伤口则是来自于被划分给Rye的A点。
降谷零抬起头，紫灰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在那颗梧桐树后面若隐若现的一个闪耀着亮光的小点。
那是来自于狙击镜的反光。
降谷零看着那个闪耀的光点，脑中几乎可以浮现出Rye端着狙击枪透过瞄准镜看着自己的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这是挑衅。降谷零想道，嘴角紧抿成一条直线，紫灰色的眼中有一瞬间的晦涩闪过。
光明正大的阳谋被光明正大的阳谋所破，这一次他降谷零输的心服口服。
警察来了之后就是例行的向宾客问话，索要联系方式，以便日后有什么线索好方便联系。降谷零颇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着这些他应当被称之为同事的警察们的问话，然后没过多久就被放了出去。
那千金死的时候他站在远处正和人说着话，当是没什么嫌疑的。
出了警戒线的范围，降谷零最后越过聚集的人群往案发之地看了一眼，随后便径直走往电车站的方向。
在电车站的存包处将他一早就存在那里的一包衣服给取出来之后再电车站里的厕所里换上了。换完衣服之后的他就不再是西装革履的业界精英，而是一副普通街头青年的样子：深色的鸭舌帽，深蓝色的衬衫不规矩的解开了最上方的两个扣子，白色的领带也松松垮垮的，他外套了一件深棕色的外套将袖子挽了起来，裤子也换成了米色的，整个人颇有几分不羁的味道。现在看见降谷零，谁还能将他和之前那个商界强人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上了电车之后，降谷零的思绪就没有停过。自上次在咖啡店里的那一次交锋之后他就传信回去暗地里查了查这个代号为Rye的家伙，从五月到七月，就算是动用了公安的力量也很是费了一番波折才算是勉强弄清了这个家伙的真面目。
隶属于美国FBI的特别探员，真名为赤井秀一。
哼。降谷零忍不住嗤了一声。明明是日本人，却为美国做了走狗。这是他的国家，就算是出了岔子，他自己也会来保护，不需要这些乱七八糟心术不正的家伙趁机浑水摸鱼。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此次考核的评判。
Scotch和他一样都是日本公安的卧底，这次考核偶然的由他进行主持，于是他们在各自接到消息之后就暗中通过他们公安特有的联系方式进行了一番密谋。对于干部转正的考核，组织一向都很慎重，在这样重大的事情上即便是作为考官的降谷零也无法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光明正大进行偏袒。但阴谋使不得，阳谋就可以了。
只要在Rye的狙击点前面用一棵树稍稍遮挡住视线就足够了。
虽然有些对不起Rye，但Scotch是他的同事，是他的战友，他们从警校开始一路出生入死的走到今天，他是一定要保下Scotch的。
更别提现在Scotch的处境危险，那个被称作Pisco的老狐狸似乎已经看出了Scotch的端倪。
只是，出乎降谷零的意料，在作为狙击手完成任务的最关键的视线受阻的情况下都能够准确的击中目标人物的头部，看来这个Rye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FBI探员这么简单。
不过好在Scotch和Rye是同时击中的目标人物，他也亲自去验了尸，那千金尸体上的两处枪伤的弹孔都很清晰明了，不论是谁都没有射偏，降谷零完全可以判定两个人都通过了这次的考核。
转正了之后，要再打压Rye就难了。
唯一让他放心的就是Scotch的转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就算组织派人前去查看，死因是头部的两处致命伤是不会有问题的。剩下的事情就暂时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思绪百转千回之后脑子里的杂乱终于给算是勉强理出了一个出口的降谷零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车门上方的线路图，才突然发现自己因为思考过于集中而坐过了站。正巧这时列车停靠在站台上，降谷零随即快步下了车，往反方向的线路那一边走去。
***
赤井秀一在完成任务之后和Scotch一道搭上了电车。
日本的警方反应没有那么快，再加上他们乐队乐手的装束，他和Scotch一起，两个背着吉他玩音乐的年轻人混在行色匆匆的路人之中，有谁会怀疑他们两个是刚刚犯案了的杀手。
对于伪装一事，两人都是老手了，偶尔交谈着一些毫无营养的对话，他们就仿佛随处可见的一对普通的好朋友一样闲聊着进了电车站，天知道他们两个今天才是第二次见面，而在之前的那一次见面中他们连一句话也没向对方说过。
而在搭乘电车的过程中他们还偶遇了一个和妈妈走失的小女孩，Scotch轻言温语的询问了这个小女孩几句，还将她带到了广播室帮忙寻人。还好小女孩的妈妈没有走很远，大概一刻钟之后小女孩就安然无恙的被她的妈妈领走了。临走的时候Scotch还收到了小女孩送的糖果一颗。
在整个帮小女孩找妈妈的过程中赤井秀一一直跟在Scotch身边静静的看着，期间需要帮忙的地方他也毫不吝啬的上前搭手，但大多时候都是默默观察。而这一观察就让赤井秀一观察到了有趣的事情。一个人的真性情不论伪装的再怎么好都会从细枝末节的地方透露出来。就好像Gin一样，看起来是个冷酷无情的任务机器，实际上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动漫宅。
而这个Scotch也是同样。
赤井秀一就看着那个小女孩淘气的各种揪Scotch的头发胡子和衣服耳朵，Scotch整个人被小女孩揪得哇哇大叫折腾的走路都快同手同脚了，却还是耐心的带着这个小女孩，哄她开心，逗她笑，让她努力忘记和妈妈走散的事情。
赤井秀一自认为算是比较会看人的，Scotch对这个素不相识的淘气小女孩的温柔态度完全是发自真心的，没有任何做作的成分在里面。这个Scotch的本性一定是一个温柔的人。
那么问题就来了。一个本性如此温柔的人，为什么要为组织卖命呢？
是迫不得已，还是另有隐情？亦或者是……和自己一样，是个卧底？
那这就有意思了。赤井秀一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看着Scotch笑眯了一双猫眼冲着被妈妈牵走的小女孩挥手告别的样子想着。这一次的考核中，不论是考官还是考生，全部都是卧底。
Scotch一转过身来就看见了赤井秀一似笑非笑不怀好意的表情。
“……Rye，你干嘛这样看着我……”Scotch颇有些被赤井秀一的表情给吓到了。
赤井秀一自然不会说出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他开口回答Scotch的问题，嘴里说出的却是另一番话：“我发现你还蛮喜欢小孩子的嘛。对付那么淘气的孩子你都那么有耐心，能哄得他服服帖帖的，临走还能给你一块糖吃，你和小孩子相处还挺有一套的。像我就不行了，小孩子和我相处的时候都闹腾的不得了，哭起来怎么都哄不住，所以我可怕和小孩子相处了。”
Scotch一边将从小女孩那里得到的糖果珍惜的放进衣服口袋里一边笑道：“我家里比我小的孩子比较多，所以我可能对怎么和小孩子相处比较有经验吧。那Rye你是家里最小的吗？如果有弟弟妹妹的话总不该会怕和小孩子相处才是。”
赤井秀一想着自己家里真实的情况，按照自己储星大的人设撒谎道：“我是家里的独子，但是却有表弟表妹，只是和表弟表妹全都相处的不太好罢了。”
Scotch看着赤井秀一的样子也调侃道：“确实呢，看Rye你整个一个黑脸神的样子，没直接把小朋友们吓哭都是好的了。”
赤井秀一听着这句话自己也不禁笑出了声。
对啊，自己这一副黑面神的样子，估计也只有真纯那个小丫头会像牛皮糖一样缠着自己，甩都甩不掉了。
赤井秀一想着六年前第一次见到真纯的时候她那个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顽皮到故意将薯条插在鼻孔里倒立着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样子，心里又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那丫头究竟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女孩子啊。
这样说笑着，两人出了车厢，向换乘的那条线路的方向走过去。但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列车开走，站台空旷了之后，隔着两条铁轨的对面的月台上，有一个身影在看见他们之后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随后便匆匆告别了同伴，向着两人行进的方向快步跑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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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除夕！祝大家新年快乐！鼠年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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